当一场不可预知的灾难突然降临——一座城市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从陆地上断裂,孤岛似地飘浮在惊涛骇浪之中。从此“浮城”就似一艘巨舰,带着一群茫然的人们走向未知的命运。
梁晓声以犀利的目光击透浮躁现实,将国人心态最深层的紊乱和扭曲,巨细无遗地抖落给世人看——游戏般的残忍、邪狞的嫉恨、同胞互憎的丑恶、无政府状态的心理病毒……真实凸现人性的原欲与本恶。
拙作《浮城》,初版于十五年前。 它证明,我这个写作者,其实是大不安分的。 我是那类绝不甘于循着什么既定的写作理念只管一路写将下去的写作者。 我总是在力图变化——无论内容,还是形式。 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一在中国,从现代到当代,我的《浮城》乃是第一部具有显明的荒诞色彩的长篇小说。 但,从内容上论,它终归还是现实主义的。 《浮城》,所谓荒诞现实主义小说也。 之后,在荒诞的创作路线上,竞有点儿欲罢不能。 于是,又写出了同样具有荒诞色彩的长篇小说《尾巴》、《红晕》。《尾巴》在荒诞的创作路线上走得更远了。 也终归还是现实主义的。 那么,算起来我已写了一百多万字的荒诞现实主义小说,还没加上我的某些构思荒诞的中短篇。 倘谁关注中国现当代荒诞小说的薄弱脉象,那么我的《浮城》、《红晕》、《尾巴》,大约不会被谁的眼所看不到。 日本人曾想买去《浮城》的版权改编为电影,但是由于我没法同意他们的改编方案,双方各守原则,皆不退让,于是作罢。 美国人曾想买去《尾巴》的版权改编为电影,但若真由美国人拍成了那么一部电影,我想我可能必遭同胞指责,于是婉拒。 中国电影集团的导演于晓阳,前年曾真心实意地非将《红晕》拍成电影不可,我一再说服他那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他偏不听。结果把我折腾得够呛,也把他自己折腾得够呛。他不幸英年早逝,自行解脱了,我也解放了… … 我想说的意思其实是,所谓荒诞主义,对于作家的创作,无非是两种引力的作用——满足想象的意趣,好玩。是而娱己,是而娱人。或者,其实并不着迷于想象力,只不过面对现实胸结块垒,却又没法儿用现实主义的小说去消解它,遂乞灵于荒诞…… 在我,当然是后一种情况。 我还有另一部荒诞小说早已写了一半,至今置于抽屉,不再理它。因为小说的名字是《2020年——中国悲剧》。 2020年的中国故事,还是等到2020年以后再写为好。或者,2019年动笔也行。急不得。 这点儿明智,我还是有的。 我知道时下的某些80后写作者也挺热衷于荒诞小说的写作。我比他们早写了十五六年,并且在那方面比他们码的字多,故愿借此机会向他们奉献一点儿心得一没有什么思想成分的荒诞,就像没有手去拍它的球。不计是哪一个层面哪一个范畴的想,锁定它!之后再令它荒诞;而不是只一味儿陷于荒诞情节的编织…… 我愿看到中国出版更多的荒诞小说! 2006年3月5日于北京